大闹一场,悄然离去。

【博银】成群 1 | 惊见

CP:博士×银灰

 

 

 

 

人聚人散,人来人去。

 

京城里春日里尘土弥漫,夏季骄阳流火,秋天一地的白果尸骸,待到腊月路边便有饿殍自然长出,惹得上京的客商一阵抱怨:「这地角,若不是圣人定要迁都,何德何能这般繁华。」话是这样说,京城里的人倒是一日也没见少了去。一年到头,从春至秋,上至回京述职的大员下至定要青天给个公道的冤民,连带着打锡的,炼铜的,卖金银器的,又扯着换铁盆铰头开脸接生洗三糊纸人种种产业都兴旺发达了起来。

 

康庄大道一条条,银灰却是被人贩子捡进京去的。

 

说不好是拐卖还是扶贫,茫茫雪山一年甚至没有四季,只有停不下来的山风卷着雪粒把行人的脸砸得通红。雪山里的喇嘛要盐,要茶,要流光溢彩的丝绸缎子……他们要的多一点,农奴也就只能再家破人亡多一户。可喇嘛不止要这些,他们最喜欢的其实是软软糯糯脆生生的小孩,听他们被弄到忍不住地呻吟,还要凑到他们耳边慢慢地道,「先以欲勾之,后令入佛智。」

 

银灰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初雪出殡的场景的,可那也只是破布一裹,和几具同样冰冷,同样带着黯淡血渍的尸体一起被丢出去而已——有男有女。银灰怕的不行,膝盖当即就软下去,动也动不了一下。

 

但他最后还是抓着客商的裤脚磨上了进关的马车。他也想过了,这本来是要被法师拿走的,现在给了这人换自己一条活路还是划算,谁能无缘无故地又去帮谁呢?小孩儿稍微嘤咛一声,便失去了意识,不过是个将将8岁的白毛小儿,商人想,还是京里的红倌华娘有些味道。

 


银灰再次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瓜熟欲裂的时分。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经了这么些年,就能让上好的丝绸都能把自己的一身嫩肉磨到见出红来,陈妈妈一拧他后臀肉,「到时候了,快出去见客!」银灰吃痛一声,扭着屁股走到前面去,隔着隐约的薄纱衣陈妈妈也能看见自己刚刚拧出的痕迹来,「真是棵小摇财树。」

 

现下这罗京城里,最大的新闻莫过于赫才子惨死于马上风。这位才子素有些怪癖,一生无妻无子,只是收养了个小女孩,等到那女孩在婆家病重不治撒手人寰之后,他便流落花楼,专玩小倌。他和他那车郎倒不似作假,诗词歌赋情真意切种种不谈,最终死也是死在人家肚皮上的。这赫才子才名远扬,颇领一时风尚,刚入文坛时也是争论不断,如今盖棺定论,文人争相效仿其举,连小倌人的价格也水涨船高了。

 

座上宾客眼神落在搭着扇子的手上,指尖嫩葱般的白白嫩嫩水沥沥,轻微颤一颤都像猫儿尾巴晃在心尖尖上,口舌便不自主地叫得离谱了起来。更别提银灰一身细皮嫩肉全都在宽松素纱衣下隐隐约约。拿来卖的固然是尤物,可也有时局推扯,那叫价让陈妈妈都有些慌了神。文人相轻,酒涨人势,加之公仇私恨,两派人——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——有了隐隐对立之态。


眼看调笑声慢慢冷下来,陈妈妈有些意乱,却仍是压着烦躁媚笑道:「人不风流枉少年,这哪算什么大事,诸位均是钟鸣鼎食之家,也不必就来我这龙门馆里砸场子了。」


又有一道清冷声音传来,「我不过是个小倌人,怎么值当把这好好的风雅宴乐毁了?」


银灰一字一句道:「一个物件,不过也就价高者得四字。」


然而两派人并没有什么动静,这征妓子一笑的风流之事,败下阵来不过是丢点面子可以做个玩笑,可真要掏出真金白银一夜风流,风流过后难免还有家法等候,那时可就风流不起来了。本以为对面一定会硬撑着接盘,谁知二人都抱着这种想法时,银灰倒像是个麻烦了,而地位不如二人的,此时出手又像是在下面子,尴尬极了。

 

价高者得四字不过是短短地让声势热了一下,眼看场面越来越冷,陈妈妈有些发恼地咬紧了牙:她龙门窑子里出的人,从来没叫不出价来!她给座席上几个姑娘使眼色,只盼赶紧能想出什么法子,把这一段圆过去。

 

也就是此时,头牌姑娘阿肖才咯咯娇笑着开口, 「廖校理,您那兄弟,后院可缺一个知心人?」 她和那赫才子身为同乡,闺中姓白的。


「肖儿可真是明白我们廖家宅院,可要搬进来?」


「你们家那火坑,我可不跳。」阿肖吃了口酒,「还是做婊子适合老娘。」


「你是个如假包换的婊子。」廖校理眯着眼睛,手上却掐了一把面露不满的阿肖的椒|乳,「夸你呢。」

 

由出身三僚廖氏的廖校理出面买下,虽然价格没有那么可怕,却也是一个极好的收尾。银灰坐进一顶小轿,听那大官人在外边马上道,「本来今日也只是陪同僚取乐罢了,你先忍上一会子便到了。」


「官人这是什么话,银灰既然已经被官人买了,那自然是官人的人,吃糠咽菜服侍姐姐妹妹都是应该受着的。」


「你这便是错了,你要服侍的是博士。我一个小小校理消受不起你。」


「博士?」

 

博士,比起它实际指的官职,在这文官圈子里指的却是廖家下一代的领头羊,他身居高位、深得帝恩、妻妾和睦、翩翩君子不提,单说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便不是普通文人能比的,因此朝野内外也就给了个尊称博士。


银灰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和家里长辈说和,竟然让自己入了后院。甫一坐下,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便摆在他面前,他却不应,只道,「笔墨。」皓腕轻提,笔走龙蛇,「以后就煮这个方子,我喝惯了。」


丫鬟伶牙俐齿,「老太太说了,进了我们后院,就得把龙门习气给改改!」话音未落,已抓起汤药碗便要强灌进去。银灰紧咬牙关,小脸蛋憋得通红。


「锡兰!」却是一道温暖的声音,略微有些沙哑,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。「你把那方子给大夫人看看,无碍便用了。无非是一碗汤药还闹得鸡飞狗跳。」


他语气淡淡的,还含着一丝冷漠,锡兰肩膀一缩,后退一步跪在地上,口里却还不服气,「那老太太赐的药也得喝了。」


「那是自然,药是停不得的。我看着他喝了便是了。」


锡兰忙不迭踩着青色花纹的绣鞋跑出去了,鞋面上的青纹样还是她母亲噙着眼泪塞进她口袋里的,只有看着这鞋面子,她才能想起来她是被母亲亲手送到人牙子手里的。

 

银灰看着递到自己口边的白玉勺子,只觉得那玉不如那手丰润白皙,竟是路边瓦砾砂石一般,他乖巧地探出颈子,把那药汁子吞下去了。却听得耳边:


「你也唤我博士吧,已经习惯了。」


「那是自然,银灰怎能叫爷小字呢!」


博士蹙眉,「你这叫法也太粗野了些。」转瞬他叹气,「罢,爷也就从你一回。」


银灰懵懂,眸子一转不转盯着对面人漆黑的眼珠。


「可你也得改个名,你以后就叫灰儿吧。」


「灰儿省得了。」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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